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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日.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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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日.7

地窖裏, 孟詞微和路漸川兩人依靠著背後窄窄的支柱,就這麽在鋪著布草的地上坐著,湊合瞇了一夜。

第二天一清早, 第一縷陽光鉆進地窖門板的縫隙灑進門下地面時,孟詞微被輕微的動作晃醒。

睜開眼一看, 她正靠在路漸川的肩上,睡得不輕不沈。

淩晨,路漸川在她說完後, 就默默把血跡已經幹涸的毛衣又重新套上。她現在枕著沒有血跡的那一側肩,臉側布料柔軟,睡得倒也香甜。

揉著眼睛直起身, 孟詞微低低說了聲:“早。”

路漸川沒回,他伸出手, 在唇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,旋即,手指向著地窖口的方向指了指, 示意孟詞微看過去。

思緒一瞬間回籠, 孟詞微視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耳朵捕獲到不遠處,一串腳步聲走來,離地窖口越來越近。

兩人對視一眼,路漸川雙手向後一伸, 沒有多言。孟詞微卻會意,連忙撿起地上的鏈條, 將路漸川的雙手重新鎖起。同時註意著鐵鏈間相互磕碰的動靜, 仔細著不要太過明顯。

這邊鎖扣剛合上,上面的人的腳步聲同時停在地窖口。

兩人擡眼, 向上看去。

孟詞微沖著路漸川做了一個口型,問道:“韓蘊?”

路漸川搖搖頭。

來人在地窖口停頓了一會,接著打開鎖鏈,扶著樓梯爬了下來。

是高恒。

他臉上精氣神不錯,面色紅潤透著一股子得色。手上拎著一個塑料袋,站在路漸川身前幾步遠停下,將袋子拋進路漸川懷中。

低頭看了一眼,裏面裝著的是一些壓縮餅幹之類的速食。

“這幾天,還要麻煩兩位將就將就。”他說著,瞥了一旁站著的孟詞微一眼,將要轉身離開。

孟詞微叫住他:“我需要一些藥。”

高恒頓住腳步,目光在孟詞微臉上滑過,看向路漸川毛衣左肩上的大片幹涸的血跡。

手抄著兜上前幾步,高恒彎腰,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毛衣破損處看了看,笑道:“這不是已經幫路警官包紮過了嗎?怎麽還要藥?”

孟詞微湊近,拍開他的手擋在路漸川身前:“只是簡單處理,傷口很容易感染,我需要一些消炎藥,旅店是有的,我見過,麻煩高先生拿過來。”

高恒無所謂地直起身,收回手,沒拒絕也沒答應。

他目光再次環視一圈地窖內,見一切沒什麽異狀,搖搖頭走向地窖口:“能當上刑警,路警官的身體素質應該不至於那麽差,一點小傷而已……”

說話間,話音隨著他的離開飄遠。

孟詞微看著重新鎖上的地窖門,言下之意,高恒這事不打算給他們拿藥。

孟詞微也能料到這一點,高恒雖然不打算殺他們,但是畢竟是敵對,也肯定不會讓他們舒舒服服地待到下山。

之所以開口要藥,是為了試探高恒之後還打不打算過來。

看了一眼高恒給的食物的分量,省著點吃,夠他們兩個人兩天的量。

既然沒有送藥的意思,連食物也是給了不止今天的量,那麽高恒今天應該不會再往這裏來。

是個好消息,也是個壞消息。

拎起袋子放到一邊的地上,孟詞微一邊給路漸川解開腕上的鎖鏈,一邊說道:“高恒剛剛沒有提,神色也正常,他應該還不知道他手上那個是假玉符的事情。”

甩甩有些僵硬的手腕,路漸川嗯了一聲,站起身來,目光落到遠處的地窖口,似乎要透過鐵板看到地窖外面:“避免夜長夢多,羅文秀最晚應該也會選在今天晚上動手。”

視線移到孟詞微身上,他眸色沈了一分:“我們動作要快點了。”

“有什麽計劃嗎?”孟詞微問他,“你從山下回來,為的是什麽?”

這是孟詞微昨天就想問的,但是昨天的事情擠在一起,事態緊急,她將這件事拋在腦後。眼下,既然路漸川提出接下來的行動,她自然而然想起來這一件事,問他。

路漸川楞了一瞬,似乎是沒想到她忽然問到這來,但是轉念一想,現在兩個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,正好他也有事情要交給孟詞微來做。

這樣想著,他轉身,正面向孟詞微:“為了你。”

他說道:“出去後,我去拖住羅文秀,你帶著傳國玉符離開旅店,能走多遠走多遠。”

孟詞微了然,點點頭。

後知後覺,她驀然笑著。

路漸川挑眉看來,以視線詢問。

“路警官下次說清楚點,”孟詞微彎著眉眼,“只是說為了我,我會以為,你是為了我這個人……”

“可以這麽理解。”路漸川點點頭。

這次換孟詞微有點無措。

她眨了眨眼,難得被他的話堵住,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只是心間隱隱傳出一抹奇異的悸動,孟詞微彎彎唇角,沒有接話。

-

兩人在地窖待著,動作小心地翻著有沒有什麽趁手的可以拿來用的工具。

畢竟孟詞微的刀被高恒拿走,她之後出去,總要找個能自保的武器。

翻找了一會,在角落裏找到一些農具。其中有一把小巧的已經銹了半邊刀刃的鐮刀。

路漸川找了石頭和之前沒用完的那一瓶白酒,簡要地替她磨好刀刃。

孟詞微蹲在他身邊,時不時幫忙往下倒著酒液。

看著他磨刀的動作,孟詞微有些恍惚,腦中閑閑想過這段時間,旅店的飯一直都是路漸川在做,他好像生活技能點得不錯,不知道其他的家務是不是也這麽熟練。

抹掉最後一抹水漬,路漸川試了試刀刃的鋒利度,轉頭,對上孟詞微明顯有些失神的目光,挑眉輕笑,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:“在想什麽?”

回神來,孟詞微接過路漸川遞過來的小鐮刀,在掌心翻看著,搖搖頭:“沒什麽。”

說著,她的思緒卻不自覺地又飄遠:她為什麽會對路漸川還會做什麽家務好奇。

好奇個什麽勁啊,又不是說……

緊急剎回了腦中的天馬行空,孟詞微看著手中的刀刃點點頭:“路警官手藝不錯。”

“只是自保用,不到萬不得已,千萬不能拿出來,”路漸川看著她將鐮刀用布包好揣進懷裏,眸光頓了頓,擡眼,對上她的視線,“切記。”

孟詞微點點頭,神色嚴肅。

磨刀的功夫,也是在消磨等待韓蘊的時間。

等到兩人將工具收好將地窖恢覆原狀,時間來到一天的傍晚,韓蘊姍姍來遲。

他盡量不發出什麽聲音地打開地窖門跳下來,孟詞微的視線向他身後看去,他的後面還跟著一個程塗。

抿著唇,註意到孟詞微的目光,韓蘊向他們的方向走來,低聲解釋道:“現在是晚飯前,我讓我爸支開高恒,偷了他的鑰匙。”

聽他這麽一說,路漸川大致明白了情況。

事不宜遲,路漸川沒有多言,沖孟詞微使了個眼色,擡步往地窖口走去。

卻在剛邁步的時候被韓蘊伸手攔住。

路漸川頓了頓,看向他,眸光沈靜。

韓蘊肩膀微微顫抖,思索一兩秒,擡頭,迎上路漸川的視線,聲音澀然,問道:“我爸他……還有機會嗎?”

“這個要等出去後,將期間事情提交報-告,看法-院怎麽判。”知道他想問什麽,路漸川陳述著。

“那,能不能……”韓蘊張了張口,後面的話卻堵在嗓子裏,怎麽也說不出來。

“抱歉,我也只是秉-公執-法,事實怎麽樣,報告就怎麽寫,”路漸川微頓,“但是你如果去勸說你父親及時收手,或許還有一些機會。”

他沒有把話說得太死。

之前不乏有這樣的案例,嫌犯同夥及時改邪歸正,戴罪立功,最後的量刑也會根據其所做的貢獻減輕。

既然韓蘊這樣問了,那麽就表明,他也已經知道了高恒和老劉的身份。

這次,路漸川向外走,韓蘊放下手,沒有攔著他。

兩人擦肩,韓蘊叫住他:“路警官。”

接著,韓蘊轉過身來,對他說道:“對不起。”

路漸川走到地窖口,擡頭,註意著外面的動靜,同時轉過頭,低聲回道:“不用道歉,你沒有錯,你做得很好。”

“謝謝。”他說。

韓蘊看著他,默默垂眼,有些無措。

孟詞微走上前,拍拍他的肩膀:“走吧,該幹正事了。”

幾人一前一後,陸陸續續地順著地窖的扶梯爬上地面。

最前面的是路漸川,他擡眼,提防著小樓那邊的動靜。身後,孟詞微程塗兩人一前一後上來,韓蘊殿後。

將地窖門重新鎖上,韓蘊將鑰匙塞進兜裏,看見之前上去的三人快步走向小樓墻根處蹲下身,仔細著不讓樓上的人透過後窗發現他們。

韓蘊跟上去,也學著蹲下身,註意著後門的動靜,壓下聲音對路漸川說道:“高恒在我房間,和我爸談事情,不知道能拖多久,我要在他回房前將鑰匙送回去。”

“羅大姐在一樓廚房做晚飯,我和程塗出來的時候,是從前門走的,沒讓他們發現。”他說著。

路漸川點點頭,伸出手來比了個二的手勢:“兩件事,一是阻止羅大姐對高恒動手;二是拿出傳國玉符。”

韓蘊和程塗不知道羅文秀的事,聽見他的話有些疑惑,但是現在不是問話的時間,也就沒有開口,等著路漸川接著說。

“我們分頭行動,我掩護韓蘊去放鑰匙,然後去拖住羅大姐,”路漸川快速分好隊,看向孟詞微,對她說道,“你去拿傳國玉符,帶在身邊。”

說著,他眸光轉向程塗:“還要麻煩程小姐幫詞微打掩護,謝謝了。”

程塗點點頭,應下。

分好工,幾人不再在墻根久留,撤成兩隊。

韓蘊和路漸川要去高恒房間,那麽就要從一樓經過,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前門繞進去,不讓在廚房的羅文秀發現,上到二樓後,還要提防韓蘊房間的高恒二人還有在自己房間的沈荃。

確定好分隊,兩人迅速繞著墻根,往前門的方向走。

看著兩人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消失,程塗轉頭看向孟詞微:“孟姐,該我們了,玉符在哪,我陪你去拿。”

孟詞微沒說話,她的註意力放在小樓的後門處,在程塗話音落下的時候,迅速捂著她的嘴,帶著她向另側墻根繞去。

用拐角的墻壁擋住身影,孟詞微蹙起眉頭,視線落在門上。

程塗不明所以地順著她的眸光看去,還沒來得及驚訝,接著就看後院的門打開,高恒和老劉一前一後從門內走出。

瞬間捂住嘴,程塗向後縮了縮身體,湊近了孟詞微,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。

她看向孟詞微,和她的看過來的視線對上。

兩人目光同時無聲地傳遞出一個信息:

壞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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